杨云唐居士:捨识用根的动中禅
捨识用根的动中禅 动中禅有可能又要在庄严寺开始了,这是个以觉为核心的法门,能帮助行者突破修行的瓶颈,可惜由于缺少提倡,每次参加者不多。所以在此想稍作介绍,愿有缘者也能来参学。 生命最明显的表徵在动,植物是非有意性的动,人有内脏的动(亦非自意性)及肢体或意念的动。总说之即四大及心念二种。然而这两种动,从动的本质言,真的 不同吗?生命的动有不同性吗?动中禅就是让人洞视动的本质,回归「但见于法,不见于我、我所」,「起唯法起,灭唯法灭」的解脱。 「採集为识,不採集为智」(愣伽经),採集就是妄动,于本然(如来)外起另有真实的分别见,然后人便掉进所起的分别世界裡跳不出来。「于灭未灭妄功用中便显差 别」(圆觉经),人是活在着相的心念裡,世间的苦、集、灭、道皆由人的妄动而显差别,若能觉照「动」的背后不外是人的迷妄,这「动」便会歇息下来。妄念虽 不易降服,但它的动却较易觉查,察知「动」只是动,而不安上意义(不採集),这动便不会牵引人入幻梦的遗三界裡。 风动也好,旛动也好,见 者的心动就是于根之上起第二念假名,于假名而不知其假,就落于是非争夺中。人皆有眼耳鼻舌身等五根,五根是指其根性,此性即觉性,五根是心的作用,是现 量,但一经意根就云遮日蔽,所见的已是意识色彩的境相。所以佛教的修行重点在破解意识的框框,数息、参话头、四念处皆然,破了识的纠葛,意根则得清淨,见 得法的本性。动中禅与一般禅法的不同在于其以身根为主,以有意的身动,把不经意的心动转化及统摄。人的意念有二种,一是经意的,二是不经意的,后者是妄念 的发源处,在不自觉下就已主宰了人的思维与言行。因呼吸是不经意的动,所以不被动中禅採用,其所用的是较明显且经由意念相繫的身动,由不断的、规则的动中 感受之,在感知动时,觉也在那了。由觉的不断,渐渐变成人的习惯,以如此的好习惯取代无觉性的习惯,又经由此有觉性的好习惯启发正知见,发现往昔错误而离 弃之,渐渐地假以时日的增进,终将会有好的结果。 动中禅非常简单,但也有三大难关。首先是动作的无聊(其实无聊正可打破意识的习惯执 着),其次是身体的疲倦,第三是此方法不修定,所以没有一般止静的乐受。但这三点正也是三大优点,只要人肯坚持下去,身的疲累至某限度时,而那想放弃的念 头又得不到怜惜,意识的执着将会鬆去其一向的主控权,身体将如被激醒的睡狮,跨越撞牆期(身体平常能力范围,过此将自动调整而发挥潜能)的限碍,摆脱全由 意识认可的束缚,像脱缰野马直奔而去。当意识有插不上手的认命(好似父母管不住孩子),任由身动与同步觉掌握(take over)主控权,此时心出现一种无事的轻鬆,觉查之则是轻安觉支。此时意识会改以「说法者」身分出现,把曾学的知见举出来应証眼前的成果(有如父母向记 者大谈管教子女应现代化),而沾沾自喜,若能觉察则为喜觉支。如此继续练习,佛来佛斩,是为精进觉支;进而意识不再攀缘佛学知见是为定觉支;知道法但有假 名,于智上没得交涉,不再採集是为捨觉支。如此加上前面选择的坚持为择法觉支,即动即觉为念觉支,是为七觉支的修行。 得到轻安觉支(在动 中禅以小孩玩到上味了为比喻)是行法的一重要关键,一般练动中禅者多被无聊与疲累所制,从此放弃或视之为畏途,回去採静坐方法。所以在此建议初学皆应全程 参加七天,万不可随喜或以试试看心态参加。庄严寺有自然环境是修动中禅最适合地方,动中禅适合在外面与大地共舞,感受身心与大地一起的动,这种动会是和谐 而没有中心,每一动作皆与周身因缘相呼应,连接重重的生命世界,在一片生灭中大家有如都是过客,从感悟大地间,行者会接上大乘无限宽广的心。在户外练习的 好处是可以让行者放鬆,将心打开(这也是所有修行先决条件)。感受整个大地与草木有如个大舞台的背景,这背景正衬托出人的动在舞台上的显现,由于动的托 显,更能使动的效果像尚方宝剑一般地挥舞,斩尽识情的攀缠。 捨识用根的重点在人要相信根性,愿意以根性为师,而不与识性为伍商量。身体是 我们的老师,动处即是觉处,每一次的动皆如一次的扫瞄。在练习时只需去照顾当下的动,不必去追逐眼前的动有没觉知。觉其实是非主动也非被动更非造作,因这 些都是识性的玩意,觉也非累积非有无、非见与不见,所以不是为了觉而动,那是在讨活计,也不能说觉本遍一切而不动,那会被习惯所吞蚀。当练习时,放掉臆 测,只管即动即觉,直到突然发觉人的心念的发生,有如声音的从外传来,它像客人般,你可以理或不理,念头不再是你的家人,这就是觉已当家的开始。 若你理了客人,就像请他入坐,接下来观念、情绪就跟着生起,接着便开始安立意义,却又发觉这意义皆是世间的东西,好像你开始称客人为叔叔伯伯,那些都是 安立上的假名。原来,念头是无意义的,只因你称之为那样,它才那样,你叫它为烦恼、为善知识、为无记,你对待的态度就不同。过不久后,彼自生又自灭,才发 现原来它没真正入坐,来去只是虚诳之法。这就是心生种种法生。 「只因你称之为那样,它才那样」的另一意思是「对意上起的念,若不认同其实 义,此念即构不成识」。易言之,意识是于意上之念採集实有性才成意识,若不採集,则不起实性见,是名为智。转识成智就在执取与不执取,但所谓「转」是只转 其名(名假故),不转其体(意根)。当第七意识成平等性智时,它是在无事状态,所以祖师说:「佛门以无事为兴盛。」古代禅师们对求法者非棒即喝,就是在打 落意念上的「自心取自心,採集而成识」,回复无事的太平风光。不过现在佛门多在唯恐事不够多、香火不旺,这就像修行人唯恐第七识閒着没用,所以狂心一直作 怪,虽勤修行却不得永久的太平。 人的「动」其实不需要识来认知。我们呼吸、消化、举手投足、吃饭、睡觉、醒来,乃至最后死亡,皆是身体的事,是单纯的,而识却因迷乱而把单纯搞成複杂。天下的事只有由人发明或造作的才需识去处理,其他本然非造作的,自有本心本觉相应平衡,原本皆无事。只因识 太过多事,不甘寂寞,故于平等法中横生枝节(迷生寂乱),使得与迷俱起的生命(十二因缘之流转)不得不出现。若人能破识的迷执,生命的一切大小事(烦恼苦 乐等)皆成戏论。动中禅就是让行者看到即动即觉的当下,识的多事是可笑的迷执,生命无非是自己愚弄自己的妄剧,是迷(无明)的化身,确信此后任何的执着都 是在加重戏的深陷,加深对识的依赖,使生命找不到三界的出路。 修行很怕自己不知要的是什麽,所以即使见到法了也不敢深切肯定,由于肯定度 的不深,所以又落入老臼巢的习惯中。有如佛教在印度未深植民间,所以终仍回复到印度教的旧信仰去,佛法的智慧居然被外道取代,甚至还把外道思想引进来,这 很像我们一般学佛人的写照。不敢肯定的原因只在太过依赖意识判断,认为心中无事閒着很不对劲,又向外追寻而去,瞎撞的结果又退转了。凡天下合久必分,只在 太多自以为是的人,不知什麽是法的随顺,却逐识的迷妄。人类无尽的烦恼苦,未能因科技或宗教而止息,除非人能于法如实肯定、如是安住。唯真正肯定后,法的 智慧才是你的,才不再追逐流浪。 法告诉我们「离欲无求」,动中禅让你肯定什麽是迷、什麽是客、什麽是觉。捨识用根让你不会去计算识的库存有多少收穫(王库裡无如是刀),却是对识的淨除,让觉性不落入「我所」,能无色彩地展开。「根清淨故识清淨,识清淨故觉尘清淨,如是一切法清淨」(圆觉 经),这就是动中禅的本地风光。 现实的问题 娑婆世界的堪忍,交织着种种顺逆的境界,本是提供人磨练心性、开发智慧的机会,但大部分的人开展的是生存的本领。人在没事时,总是觉得挺解脱的,但事到临头时,才看得出法有没有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学佛人常会有些喟叹,就是修行累年,遇到生死关头,还是用不上力。由于周遭很少见到谁真的出离了三界烦恼,若非那些前人解脱的实例,很多人会怀疑学佛真能解脱吗?与其辛苦修行,是不是不如走信仰的路就够了? 一般人追求享乐与幸福,这是公认的‘正常’生活模式,所谓‘成功的人生’,一般就是依所获得的福禄寿喜来分判。人最不能安住的是面对‘不确知’的命运,生命若是朝生暮死,也就认了,但岁月长长短短的不定性,反而难以让人认命。所以有人想以算命来缩短未知的等待,或是提前‘储备资粮’以防未然。但人能储备的 不外是物质与‘养儿防老’式的依赖,或平常多照顾与锻练身体,以资延寿。然而在储备的过程中得到满足的经验,却逐渐让人养成‘黏着’的习惯,从基本需要进而成为寻乐的追逐,因而在得到滋味后,即使是个负担,人也不肯失去。 我们都知道‘爱情不能当面包’,爱情与面包,最后还是面包才能解决生活的问题。所以没有现实的安稳,就无法修身、治国、平天下,也难谈心灵的提升。于是我们都选择先谈现实的生计,再谈学佛修行。只是一般人即使到了退休,也仍未玩够,因此修行一直被某些人当成是玩够后的业余消遣。其实取乐之所以是人之常情,是因‘业力与习性’使然,每个人生命的背后,还是有想解脱烦恼的诉求。不过这需要靠修行成就的事,比起随兴求乐而言,实在是太辛苦了。现实告诉我们,解脱是高难度的事,可能要好几生才见到‘回报’,几生后的解脱谁能等得及?一般人是活在目的的追求中,都不想苦苦地等待,当然怪不得愿修行的人就很稀少了。 从某方面言,的确,人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又当在现实中尝到甜头后,要他转向修行,这真的是强人所难。人毕竟是活在业力与习性中,若他未准备好,勉强拉他来修行,多半得不到好处。除非你能向他保证,这辈子就能解脱,否则可能连我们自己都不敢自信,会在修行路上一直‘忠贞不疑’。 苦厄的出路 自古来人们都在叹‘人心不古’,从生命的品质越来越低落来说,人类的未来似乎是渐趋暗淡,这也是一般宗教用来警惕人的论点,说人类未来结局不是上天堂就下地狱。但从佛教说,事实是可以有很多层面的,人再如何地沉溺,只要良知未泯,都有触到亘古以来不变的真实,有与千圣把手同步的机会。这真实就是‘本来无一物’下的一切‘平等如梦如幻’。亦即,虽然佛法不能保证人这辈子就能解脱,但却说不论你是谁、信不信宗教、或你的境遇是怎么样,这‘空幻’的真相,从不因人而异,从未离谁而 去。在一念翻转间,这始终不变的‘绝待’,有如月亮的本自圆满,是可以当下就显现的。 这里先举个禅宗的公案。唐朝临济,三度参问师父黄檗‘什么是佛法大意’,三度遭黄檗打回,一时不能领悟,就到江西向大愚禅师请教,说:“我三次问师父什么是佛法大意,三次遭打,不知有没有过错?”大愚禅师说“黄檗为你如此老婆心切,都快被你累死了,你还在这里问有什么过错。”临济言下大悟,回到黄檗处叙说此事。黄檗说: “这大愚太饶舌多事,待明日见了,非打他一顿不可。”临济说:“说什么明天,现在就揍他一顿。”一边说着,一边向黄檗肋下打了三拳。黄檗大笑,给予印可。 这例子说的就是‘本来无一物’,无一法可得,但临济不能契入。大愚禅师却点出‘无一物中,正可无住地大用。菩萨不畏疲累,于三界行大慈大悲,那个不是空的展现!’临济于是契入佛法的实际。但黄檗禅师还是勘正说‘此中无真假,何来戏言大慈大悲?应揍大愚一顿。’于是临济就来个‘既是无真假,那打谁不都是一样,又时间也是假,全是儿戏。’师徒二人便在当下‘如幻三昧’中哈哈大笑。 再举另个例子。有位修行人,对他自己好说谎的习惯很苦恼,请问师父怎么办?师父说:‘这世界里,那个不是假的?’弟子听了,释然放下心中块垒。这位师父若依一般戒律角度,喝斥弟子,最多只是让他感受佛法的威德,愿‘以戒为师’,但未能放掉‘此是彼非’的压迫感,进入佛法的无量核心。高超的佛法是能教众生超越念头或意识的执着,一旦谁完全领会真相、就能看破现实,不再活在意识里,也超出了五蕴世间,这世界的种种将动不了他,于是佛教称这样的人为‘出世间’的 解脱者。 完全了悟佛法‘空’的人,心是如虚空的活泼,而一般未成就的人,总是卡在某些问题上,时上时下地奋斗着,心像云遮的天空,离不开烦恼。而有些卡的太久的人,则渐麻木,甚至迷失灵性,心像无边的黑夜,成为一阐提。学佛不外是为断烦恼,断烦恼是把心中的‘卡’疏通,让此心完全活得自在。‘卡’的原因就是有所 ‘不空’,或还视某些为‘非幻’,不论是被好的或坏的卡住,打了结就是不解脱。 ‘看破现实’是看到一切皆空的事实,这是勇者的智慧。但另一方面言,‘空幻’也潜藏着极大危机,一旦误解,小则丧志失心、沉郁不前,大则误入歧途、拨无因果。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解脱,这是必经的路,解脱者都是悟到‘诸法如幻’,才能无所挂碍。所以学空必须学到家,不然丧身虎穴者也比比皆是,而学了半调子的话,也一直在与实际真相捉迷藏,顾得东却失了西,我们多半是这类出不尽烦恼苦的人。 梦幻的人生 在佛经里常常可见到‘众生如幻、三界如影’之类的叙述,若真明白了这道理,一切烦恼执着与人生问题都化为云烟。心经:‘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表示若还有 苦,就是有‘不空’的部分。但学了佛的人都知道,这‘空’并不是‘没有’,也不是‘有’,所以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与空’是不二的。这道理都清 楚,但在现实上却还是会对立,原因是我们都习惯活在‘有’中,没能看到这‘有’其实是‘假有’。‘假有’简单言就是没有谁能真的拥有。从‘假有’言,大家都是平等,而从平等来看‘拥有’,不过是‘如梦如幻’的,所以才说‘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曾经的活过’到底意谓着什么?从平等如幻来看,这答案就在临济的拳头中。 维摩诘经观众生品说:“菩萨观众生如热时焰、如呼声响、如空中云、如水聚沫。如盲者见色、如空中鸟迹、如化人烦恼、如灭度者受身。”这叙述若是事实,则生命无异只是如梦如幻。心经的色空不二,至少还没否定‘有’,但这里的维摩诘经所言,此‘有’似乎是彻底被否定了。依心经言,虽是假有,还有‘有’的一面,但若连‘假有’也是‘假’,有人会认为那太极端了。这可分两方面讲,例如心经的后半部也说‘空中无色、无十八界、无十二因缘、无老死’,从空性而言,一切 都是空性,空性外是没有‘有’的。另一方面言,若我们还在‘空有不二’中看到‘有’,则会忽略同时的‘空’,所以虽知‘不二’,却还是习惯偏执在‘有’这一边,因而即使学佛多年,遇到事情,仍旧卡住。若我们没能进一步看到‘假有’也是‘假’,或进入彻底的‘假’,则身见(我见)是无法绝迹,烦恼苦也会死灰复燃。解脱者与我们一样有身体,一样活在地球上,一样要吃饭睡觉,但他们没有烦恼苦,差别就在他们看到‘假’。 六祖说“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若能自有真,离假即心真,自心不离假,无真何处真。”这解脱者的真言。‘一切无有真’即是一切 ‘假’,甚至连‘假也是假’。离假即是离一切法、一切见,连‘假’也要离。于是‘得无所离,即除诸碍’,所有的碍或境界,都是假,而假也是假,于是彻底无所见、无所住,故不为一切所动,而且一切都事事无碍,也不必离了,如此才是真的达到‘中道’的解脱。此后再说‘空有不二’,就不会偏于一边,而是即空、即 假、即中的‘说而无说’。这种境地,所见所触,当然只能勉强以‘如梦如幻’来形容,而且是无关乎消极或积极,也没有真假可言。 从凡夫的立场言,非得要勤苦修行,才能放下执着而达到这种境地。但从实相的立场言,这是本来如此,始终未曾改变。真相不会要蒙蔽谁,只要人相信真相,别总是相信自己的认为,则一切只是如梦如幻,梦幻中,人都是无碍,根本没有解脱不解脱的问题。这就是佛经说的‘不以修得,不以不修得’。放下自己的执着,就是修行,而即使放不下,大家依然是如幻人一样,没有什么变成真的。一切生死烦恼,不过是自己演戏自己入戏,没谁绑住你。 谁行慈悲 ‘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觉者看世间,有如水中月。但问题是为何他们还会鞠躬尽瘁地行大慈大悲?这就像禅宗原本主张是‘不立文字’,但却又著 述特别多一样。这是因‘自然流出,沛然莫御’的结果,由于是‘自然’,所以对作者言,他是‘说而无说’。一个完全入于法流的人,他就是法的化身。然而由于世间文字是有限碍的,有为的言语,流布于世间必有所遗漏,也因如此故,他要提出‘说而无说’的提醒,说‘佛法如标月指’、‘依经解义,三世佛冤’。虽然是 梦,而离开梦也没有另外的真实,所以‘知道是梦’就勉强称为‘真’了,所以维摩诘经说“让众生明觉这梦幻的事实,就是行大慈大悲。”这是真的‘慈悲’本义。慈悲的原义本不是为满足众生的利求。 然而,因为众生还是无法明觉,他们就只好也跟着众生一起作梦,“应依何身得度,则现何身度之”,演起‘家家酒’的戏,这就是众生一般认识的‘慈悲’。这慈悲是有分阶次渐进的,因不是一步就将众生烦恼苦连根拔掉,所以这种慈悲其实应称为‘方便﹙慈悲的手段﹚’。在‘如梦如幻’的真相中,佛菩萨因知都是假的,所以设计了各种的善巧方便,有时用正的,有时用反的,依众生根器与需要的不同,从世俗的满足到逆向的刺激、高捧上天或推到谷底,用尽手段让人看到梦幻的假,以提升出世的智慧,最后导引众生进入‘空无所得’的觉醒,这在法华经就以‘羊车牛车’等玩具来比喻。 所以对一个走修行的佛弟子言,要能看得懂佛菩萨‘非爱见悲’的对待,别只想求佛菩萨的加持,自己更应正信‘一切如梦如幻’的事实,契入‘空无所得’的正见,才能体会人生的真相,达到生死不动,圆成生命的真义。因此,修行人面对得失烦恼,他只是反省、尽分、随顺,任何可能的结果都愿安住,不妄想也不埋怨。于是任何的烦恼,就在如此地随缘尽分、不妄挣扎中,得到智慧的出路,变成他的般若波罗密。而得到这智慧后,他还是知道都是‘无所得’的,如此他便处于‘心 等虚空,人同法身’的境地。 阿耨菩提 佛于金刚经说:“若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有所得,则燃灯佛不予我受记。”不但菩提无所得,连受记也不可得。所以维摩诘对弥勒说:“过去生得受记乎?现在生得受记乎?未来生得受记乎?”在三心不可得之下,众生平等,若一人能有所得,大家都应同样有所得,但事实上都是梦幻意识边的事,都无所得。因此佛才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弥勒也不能自认得到 受记,所以连成佛如此的大事都不可得,何况世间的烦恼?前面‘曾经的活过’的问题,到这里也变成‘此心同也,此理同也’,不需要你亲尝,事实都是一样,即使你没有活过,都是‘一假一切假’。 问题就在人总是活在意识中,算计着自己梦幻的遭遇。这时佛法就谈‘虚妄意识’了,要人依修行,去体会“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不但外在的事情是如 此,连内在的五蕴也是如此,都是虚幻,所谓“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除了‘自心取自心’外,没有一法是真实的。 可是人一定是被心所主宰的,虽然知道“诸识法如幻”,但能知的这个也是‘心’,所以进一步,佛法要人能‘无心’。问题是要将心无心,到头来还是有个心,所 以要先能‘无念’。而无念的基础在先有正念,正念的基础在先有正信,正信的基础在先有正见,正见的基础在听闻正法,听闻正法得先亲近善知识。若缺少善知识,就得多阅读经典,而经典必须依了义经,然而了义经常是超越意识思议,所以又回到‘信’。信为道源功德母,能入佛法大海。然而这‘信’须是信了义菩提、 信自性功德、信不增不减、信如梦如幻、信本来无事、信毕竟空。 无住生心 “信心不二,不二信心,言语道断,非去来今”,真的信是全心的信,心就是信,所以不会生妄念,无妄念即是无念。这时不必再论心是有是无,只是‘随缘地大 用’,用后还是无有真,所以不住。从如梦如幻言,所有的‘有’都是暂时的施设,包括心也是如此,德山吃不到老婆子的点心,就是还落于有心。 自性功德的信、毕竟空的信,不是宗教的信。亦即这不是交给上帝、交给佛菩萨,而是‘心即是法’、‘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的“自性皈依”,或说是‘究竟真理’。而在真理中是绝待的、是无个人成分的,是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的自性涅槃。究竟真理即名‘大现实’,无论谁在这大现实中,都讨不到便宜,也没被亏待,佛法给它一个名词就是‘因果不爽’。 只要人对‘因果’不落于机械性、宗教性、注定性,仍知道它的‘空性’,则他在信因果的同时,心是活的,没有一定要依怎样的方式行事才对。他在因果中却不被因果的观念所束,因为他自己就是因果的化身,没有谁要改变或操控谁,而且因果不是定型的,本来就在不断地变。这里‘因果是空性’、‘人也是空性’、‘变化也是空性’,都是同在涅槃法界中。在梦幻里,其实大家都没有命运可言,只是随缘示现的不同。‘好’有它的教化,‘坏’也有它的教化,就像白天与黑夜都有其 道理,但虚空却不变。 于是佛经才说‘六尘如水中月、众生如幻、三界如影’,如梦的人生里,人就是法界,只要随顺不二就安然无事,而随顺不二的生活就是‘无住生心’。这点可从菩 萨的世间行来看:‘修习空花梵行,宴坐水月道场,降伏镜里魔军,大作梦中佛事。’人人心中都有菩萨,只因取相分别,三界就跟着‘心生则法生’,于是梦里就 有苦泣的声音。 既然梦外无另有真,而且假亦是假,每人本是可像菩萨示现人间般,心无所住地随缘大用,度一切苦厄。暂时的施设就是用,用而不执为实有,就是无所住。在用中即使有何成败是非,也还是正念如梦如幻、如水中月,得而不喜、失而无忧,该生则生、该灭则灭,没有挣扎。我们只要依良知与愿心,不断地随缘尽分,同时欣赏人生的变化之事实,就能看到解脱者的智慧,迷梦的人生,便得离迷而自在。怕的是虽然我们‘夜夜抱佛眠﹙佛在自心﹚’,想的却是‘同床异梦﹙妄想颠倒﹚’, 一直要修行出三界,却不知三界本空,还作茧自缚,空负草鞋钱。 人生的选择 今天我们很多人都是有眷属亲情的负担,令我们不能心无所住,这是在家人的最大关卡。其实就是因为自己不能自在,所以亲属们会对我们不放心,这是互成因果的循环,总要有人先敢放,其他人才能跟着放。 现实里有最美的温柔,也有最残忍的逼迫,千古来,人们都选择‘相濡以沫’地过活,只有如佛陀般的人,率先选择放下亲情的依赖。我们学了佛,本该比亲属更早地面对人生的遭遇,表现出智者的自在,但我们常认为有更好的选择,可以有逃避的可能,结果却逃避了‘不生不灭’的真谛,仍以世俗谛与眷属们相对待,还邀请他们共处在彼此不空的三界里,这是因为我们就是如此成长的,是彼此熟悉的共处环境。我们的‘不忍’,让大家多流了海水般的眼泪,即使在深尝了刺骨的痛后, 还是不能学到佛陀的勇敢。 学佛人不敢期望此生就能解脱,既然如此,那就检现成便宜的吧!佛陀留下解脱的智慧,虽然我们学了还未解脱,但至少要肯定地认同‘如梦如幻’的事实,把生命 里的遭遇,当成是看‘大长今’般的电影,越悲惨越有看头,即使泪流满面,也还知道那是戏,正是练习挥洒智慧处。有空的正见为背景,才能在苦难中还保持活泼欣赏的心,与苦共处。今天不论你选择哪个片子,一切起伏、成败得失,在投入欣赏之余,别忘了都是空的转化。在太过忘情投入时、烦恼炽盛时,离境静坐一番,把佛经的法义思维一遍,让正念的阳光,照亮阴暗死角,将能让你看到‘空的事实’,得到真理的肯定,所学的正见终将成熟为金刚的智慧,烦恼的出路就在这‘不 出不入’的真理中,在无心处随遇地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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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u
Ji Xue
Fo Wang
如梦如幻的烦恼
记得在七年前我参加个禅修,颇得法味,当时感觉超越了许多尘缚。在最后一天独自在外面经行时,看着熙来攘往的车子,一阵明天还要去上班的压迫感,袭上心头,刹时觉知生活的尘缚还是很难了脱。王昌龄的《闺怨》诗也跟着浮上:“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虽然也知 ‘智者除心不除事’,然而现实问题对人总是如此地切身,学佛人要在这里脱落,确实不是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