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亚洲善待动物组织的员工们曾多次暗访中国及世界各地的皮草养殖场和动物交易市场，看到的景象往往触目惊心，令人心碎，所谓的“人道”则是从来不得见的。

　　典型的皮草养殖场围在四周的高墙和重门间，从外观上看和农村其他的农场并无两样。但是你的嗅觉很快就会让你意识到高墙后面的绝不是萝卜或土豆——排泄物的臊臭混合着新剥下的毛皮在阳光晾晒下散发出的腥味是那样明显、刺鼻。  

　　我大概一生也无法忘记在一家皮草养殖场大门后看到的景象。一千张新鲜的兔皮在水泥地上铺展开来，外翻着在太阳下晒干，我们依稀可以辨认出这些动物的眼睛、尾巴、甚或是他们的脸孔。 

    我向一个工人问起这些皮毛，他解释说，这个养殖场是以一种“随订随杀”的模式在运行。前一天他们刚刚接到一千张皮的订单，于是工人们便立即开始宰杀兔子，晾晒皮毛——一切会在一个星期内准备完毕，然后运往国外。 

    我们眼前的这个皮草养殖场由数个厂房组成，厂房中则一层层地垒叠了无数只小笼子，兔子被畜养其中。养殖场中无处不是污秽不堪的——笼子覆满了动物的排泄物，从上层笼子沥沥拉拉地漏到下面每一层笼子中。而且，正如其他地方的任何一家皮草养殖场一样，这些厂房也都是再粗糙简易不过。我们暗访的时候已是初冬，这里却没有任何保暖设施。 

　　我们走进了第一个厂房。一开始，兔子们僵在那里动也不动，警惕地望着我们。但是很快他们便开始恐慌，制造了一场癫狂的混乱。由于他们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得不到任何刺激，因此一点点最轻微的动静都可能令他们受到惊吓。 

    大多数人在想象皮草养殖场时，最先想到的可能便是屠杀动物的骇人场景。但很少有人意识到，在那可怕的末日到来之前，囚禁和无尽的孤独对动物来说已是巨大的折磨。 

    在第二个厂房中，我们看到了数百只兔子被塞在比他们身体大不了多少的笼子中，每一只都因为寒冷而不停地瑟瑟发抖。在这些厂房的每一个笼子里，兔子都被单独囚禁着。

　  兔子的皮毛在初冬的时候最为浓密，于是这个季节便常常成为了他们的死期。在我们参观的那天，8号厂房中的兔子正要被杀，以供给一个韩国的制造商。我眼看着一个工人打开了第一个笼子的门，里面是一只十分温驯、遍体雪白的兔子，因为恐惧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工人伸手进去，粗暴地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拽了出来。这时候，急剧扩张的眼白中看到了她的惊惶。工人将吓傻了的兔子按在了自己的腹部，用另一只手去拧她的头，折断了脖子，却并未杀死她。这时候兔子陷入了痉挛，而工人则像丢垃圾一般随手将她扔进了旁边的塑料桶中。 

    如果我们当时提出异议，或者试图去保护她，我们一定会被立刻阻止，那个工人也会将我们驱逐出厂房。眼前的这一幕在我和同事的眼中简直是难以忍受，但我们只能立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同事身上夹带着隐蔽型摄像机，因此我们绝不能暴露此行的真正目的，如果他得知，我们便不可能拍下这段可能解救无数过着相同悲惨命运的兔子的视频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