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维摩诘对天女说法乐

　　原文

　　佛告持世菩萨: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持世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住于静室,时,魔波旬从万二千天女,状如帝释。鼓乐弦歌,来诣我所。与其眷属稽首我足,合掌恭敬于一面立。我意谓是帝释。

　　(肇曰:波旬,秦言杀者,或言极恶。断人善根,因名杀者。违佛乱僧,罪莫之大,故名极恶也。魔以持世宴静,欲乱其心,恐不与言,故变为释像,。时,持世不以通观,故谓是帝释也。)

　　白话解

　　佛对持世菩萨说:你去向维摩诘问疾吧!

　　持世回佛的话:世尊!我不合去向他问疾。

　　为什么呢?回想我以前住在静室,一时,魔王波旬,有一万二千天女随从,波旬变革成天帝释的模样,摆出天帝释的架势,鼓乐弦歌,来到我处。同他的眷属一起,向我足稽首作礼,合掌恭敬,站在一边。我一时大意,以为真是天帝释。

　　原文

　　而语之言:善来!憍尸迦。虽福应有,不当自恣。

　　(肇曰:憍尸迦,帝释姓也)

　　当观五欲无常,以求善本。于身命财而修坚法。

　　(肇曰:坚法有三:身命财也。若忘身命,弃财宝,去封累而修道者,必获无极之身,无穷之命,无尽之财也。此三者,天地焚而而不烧,劫数终而不尽,故名坚法。以天帝乐著五欲,不虑无常,故劝修坚法也。)

　　即语我言:正士,受是万二千天女,可备扫洒。

　　我言:憍尸迦,无以此非法之物要我沙门释子,此非我宜。

　　(肇曰:持世菩萨时为比丘也。)

　　白话解

　　我对他说:好架势哇!憍尸迦,虽然有福,不应该如此恣意排场啊!应当看到追求色声香味触的五欲无常。要寻求善法的根本。法身才是坚身,正当营生才是坚命,积聚福德和功德才是坚资财,这是坚实之法。

　　他对我说:正士,请收下这一万二千天女,供你扫洒庭院。

　　我说:憍尸迦,你不要以这些非法的东西令我沙门释子遭罪,我不要。

　　原文

　　所言未讫,时,维摩诘来谓我言:非帝释也,是为魔来娆固汝耳。

　　即语魔言:是诸女等可以与我,如我应受。

　　(肇曰:以持世未觉。故发其状也。将化诸女,故现从其索,我为白衣,应受此女。曷为以与沙门释子乎?)

　　魔即惊惧,念:维摩诘将无恼我。欲隐形去,而不能隐。尽其神力亦不得去。

　　(肇曰:净名神力之所制也。)

　　即闻空中声曰:波旬,以女与之,乃可得去。

　　(净名以魔迷,故化度之也。)

　　魔以畏故,俯仰而与。

　　白话解

　　我话未说完,这时,维摩诘来了。他告诉我:他不是帝释,是魔王来蠱惑你了。

　　他即对魔王说:这些女子,可以给我。出家沙门释子受不得,我是在家白衣居士,正合适,我可受得。

　　魔王害怕了,心想:维摩诘不是恼我吧!想隐形离去,但却无法隐去。魔王耍尽他的神力,都不得脱身。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空中有声音说:波旬,送女子给他,便可脱身。

　　魔王怕脱不得身,只好俯就。把这一完二千天女送给维摩诘。

　　原文

　　尔时,维摩诘语诸女言:魔以汝等与我,今汝皆当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肇曰:在魔故从欲叫,在我宜从道教也。)

　　即随所应而为说法,令发道意。

　　复言:汝等已发道意,有法乐可以自娱,不应复乐五欲乐也。

　　(肇曰:以其初舍天乐,故示以法乐。凡以弘道为乐、积德为欣者虽复经苦履难而不改其乐。田地所重不足易其欣,以此自娱,乐之极也。)

　　天女即问:何谓法乐?

　　白话解

　　这时,维摩诘对那些议天女说:魔王急已将你们送给了我,现在你们都应当发无上正等正觉心。

　　维摩诘随即顺应他们的希望心给他们说法,使她们发心学道。

　　接着说:你们已发了学道心,有法乐可以供你们自娱乐,不应再沉浸于五欲乐之中了。

　　那些天女即问:什么样的法乐?

　　原文

　　答言:乐常信佛,乐欲听法,乐供养众。

　　(肇曰:信而后悦,莫若三宝也。)

　　乐离五欲。

　　乐观五阴如怨贼,乐观四大如毒蛇,乐观六入如空聚。

　　乐随护道意。

　　(肇曰:将护无上道心,令无差失。)

　　乐饶益众生,乐敬养师。

　　乐广行施,乐坚持戒,乐忍辱柔和。

　　乐勤集善根。

　　乐禅定不乱。

　　白话解

　　答:你们先学会乐于信仰供养佛、法、僧众三宝。

　　乐于信奉持戒,离五欲乐。

　　乐于正观,观五阴如自家怨贼,观四大如身边毒蛇,观六根所招六尘犹如空的聚落。

　　乐于随护无上道心,令修道人不走弯路,不入歧途。

　　乐于舍己为人,饶益众生。乐于恭敬供养师长,

　　乐于无相施舍,乐于持守净戒,乐于忍辱柔和。

　　乐于精进不懈,积集善根。

　　乐于修习禅定,一心不乱。

　　原文

　　乐离垢明慧。乐广菩提心。

　　(什曰:世俗慧中不能生慧,要得无漏慧,离尘垢,则至乐自生也。令众生同己无所齐限,故言广也。肇曰:彼我兼得,谓之广也。)

　　乐降伏众魔。乐断诸烦恼。

　　乐净佛国土,乐成就相好故修诸功德。

　　白话解

　　乐于离诸秽垢,得般若智慧。

　　乐于与广大众生同得菩提心。

　　乐于降伏欲魔、身魔、死魔、天魔。乐于断除起烦恼和习烦恼。

　　乐于清净自心,庄严佛国净土。乐于成就三十二大人好相而修习各种功德。

　　原文

　　乐严道场,乐闻深法不畏。

　　(肇曰:乐法之情不深者,闻法必剩畏也。)

　　乐三脱门,不乐非时。

　　(肇曰:三脱,空、无相、无作也。缚以之解谓之脱,三乘所由谓之门。二乘入三脱门,不尽其极而中路取证,谓之非时。)

　　乐近同学,乐于非同学中心无恚碍。

　　(什曰:我学大乘彼亦如是,是名同学。所习不同,名不同学。处同则乐,处异亦夷,其心平等,无增减也。肇曰:非同学,外道党也。)

　　乐将护恶知识,乐亲善知识。

　　乐心喜清净,乐修无量道品之法。

　　(什曰:于诸禅定及实法中清净喜也。肇曰:清净实相,真净法也。法乐无量,上略言之耳。)

　　是为菩萨法乐。

　　白话解

　　乐于严净所有道场。乐闻甚深佛法,深信诸佛法不可思议,闻而不畏。

　　乐于空解脱、无相解脱、无作解脱,不乐急于求成。

　　乐于亲近同学,乐于与非同学相处无隔阂。

　　乐于帮助恶知识令其改正,乐于亲近善知识得共同提高。

　　乐于禅定中得清净实相,乐于修习无量菩提道品之法。

　　这便是菩萨法乐。

　　原文

　　于是波旬告诸女言:我欲与汝俱还天宫。

　　(肇曰:先闻空中声畏而言与,非其真心,故欲俱还。)

　　诸女言:以我等与此居士,有法乐我等甚乐,不复乐五欲乐也。

　　(肇曰:已属人矣,兼有法乐,何由而反也?)

　　魔言:居士可舍此女。一切所有施于彼者,是为菩萨。

　　(肇曰:净名化度既讫,魔知其不吝,故从请也,菩萨之道,一切无吝,想能见还也。)

　　维摩诘言:我已舍矣,汝便将去。令一切众生得法愿具足。

　　(肇曰:因事兴愿,菩萨常法也。以女还魔,魔愿具满,故因以生愿,愿一切众生得法愿具足,如魔之愿满足也。)

　　于是诸女问维摩诘,我等云何止于魔宫?

　　白话解

　　波旬对众女子说:我想同你们一齐回天宫去。

　　那些女子说:留我们跟随这位居士吧!有法乐,我们很快乐,不再喜欢五欲乐了。

　　魔王求维摩诘:请你舍了这些女子吧!把一切所有施舍给他人,是你们菩萨常行之法啊!。

　　维摩诘说:我已舍了,你带去吧!我满足了你的心愿,愿一切众生能具足法乐。

　　于是,那些天女问维摩诘: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魔宫?

　　原文

　　维摩诘言:诸姊,有法门,名无尽灯,汝等当学。

　　(肇曰:将远流大法之明,以照魔宫痴冥之室,故说此门也。)

　　无尽灯者,譬如一灯燃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如是,诸姊,夫一菩萨开导百千众生,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于其道意亦不灭尽,随所说法而自增益一切善法,是名无尽灯也。

　　(肇曰:自行化彼,则功德弥增,法光不绝,名无尽灯也。)

　　白话解

　　维摩诘说:诸位姐姐,有一种法门,叫做无尽灯,你们应当好好修学。

　　怎是无尽灯?譬如点亮了一盏灯,以这一灯又点亮第二灯,一灯传一灯,直至点亮百千灯,原先不亮的都亮了,光明无尽止。

　　就这样,诸位姐姐,一菩萨开导百千众生,使他们发无上正等正觉心,行大道的意愿不灭无尽,随着说法度人,自己亦得益一切善法,这就叫做无尽灯。

　　原文

　　汝等虽住魔宫,以是无尽灯,令无数天子天女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为报佛恩,亦大饶益一切众生。

　　尔时,天女头面礼维摩诘足,随魔还宫,忽然不现。

　　世尊!维摩诘有如是自在神力、智慧辩才,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白话解

　　你们虽然留在魔宫,以这样的无尽灯,使无数天子天女都发无上正等正觉心。你们为了报佛恩,能这样传无尽灯,也是大大饶益一切众生的善行。

　　这时,众天女向维摩诘行头面礼足大礼,随魔王回天宫去,忽然都隐没不见了。

　　世尊!维摩诘有这样的自在神力和智慧辩才,所以我不合去向他问疾。